第十四章 長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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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長亭
姍亦告知我們的時間很準確，三日之後，一張從西海到姑涼山的地圖便擺在我們眼前。
與南海眾位話別之時，龍王夫人眼睛腫成了桃子，拉著七染的手不停的掉眼淚，好像玖木又一次離開她一樣，七染也很舍不得幹娘，用她後來的話說，她都不知道自己親娘是誰了。
我本來以為楚塵和琉奉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臨別之時會像白杉的戲本子裏寫的那樣擁個抱或者淚沾襟啥的，結果琉奉只是背著手站在那，微笑著楚塵道：“等你們好消息。”
楚塵點點頭，道了聲“好”，轉過身上了老海龜的背。老海龜載著我們漸漸上升，水晶宮的人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我用手描著龜殼的紋路，一邊想著前一天晚上姍亦對我說的話發呆，七染徑自坐在一邊抹眼淚。
四個人先是乘了朵雲彩從南海飛到了西海，然後便馬不停蹄的按照姍亦的地圖向姑涼山進發。在雲彩上面我和七染都異常興奮，七染這貨雖然是個仙但也沒乘過幾次雲彩，叫的比我還歡實，楚塵微笑著不說話，陵空對著我倆翻了好幾個白眼。
越向姑涼山行進周圍越是荒涼，天也越來越暗，等走到姑涼山下的時候，時辰剛過午時，天卻已經黑的好似夜晚。黑雲將半座山都攏了進去，山峰在黑雲之中若隱若現，周圍的樹木更是奇怪，枝椏很亂，顏色不是綠色而是黑色，好像許許多多的妖魔鬼怪極力扭著身體，在加上山頂偶爾傳來的烏鴉的叫聲，整個氣氛甚是詭異。
七染打了兩下的瑟，道：“這種地方真的會有人住麽？”
我搖搖頭，道：“誰知道呢。”山腳下有一座亭子，如果沒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從山上下來的最後一座亭子了。正要向前走，突然瞟到在長亭的一邊有一個石碑聳在草叢中，扒開半人高的雜草，只見上面幾個大字：姑涼山禁入。
陵空道：“看來這裏果然有人，而且並不想被打擾。”
四個人沒有休息，直接沿著山道向上走去，走過亭子的時候我擡頭看了一眼，發現亭子的頂部畫著一幅畫，一個白衣女子婷婷站在亭子之中，滿眼淚痕的望著遠方離去的少年。因為經過的時間太長，畫面斑駁的厲害，很有一種淒涼之感。
走了不多時，道路旁邊又發現了一塊與剛剛看到的同樣的石碑，上面的刻字也完全相同，再走一段路，又發現了一塊。走了一段時間到了第二座亭子，頂部也是一幅畫，還是相同的人，白衣女子坐在油燈前就著並不明亮的光縫補衣服，看上去生活並不富裕，但是女子滿臉都是幸福和滿足。一位書生模樣的人坐在桌前正在看一本書，看樣子應該就是前一座亭子中離去的那名男子。
第二座亭子之後沒有再看到石碑，不過倒是意外的見到了其他東西。一位樵夫打扮的人正低著頭坐在山路邊上休息，頭上戴著鬥笠，背後背著一筐樹枝，好像是在打盹。七染歡呼一聲就要過去，道：“走了這麽長時間終於見到一個人了！咱們問問他！”
楚塵一把拽住七染，向她搖了搖頭。陵空腳一動，飛起一塊石頭，正砸到樵夫頭上。樵夫身子一歪，沒有倒，，到死機械的站了起來向我們走過來。等他站起身轉過頭來，我驚得心差點不跳了：這根本不是一張活人的臉，臉上還沒有完全腐爛的地方呈青紫色，有的則是黑色，一只眼睛已經完全爛光了，另一只眼睛不斷流著惡心的黃色的液體。
七染嚇得“嗷”一聲躲到楚塵背後，我看著那個東西朝著我們一步一步走過來，唯一的欲望就是嘔吐。陵空一閃身擋在我前面，手腕一動甩出一把黑色的樹葉，樹葉帶著風飛向樵夫，直接穿透了那具正腐爛的屍體。樵夫停了一下，繼續朝著我們一步一步走過來，樹葉打出的洞不斷向外流出惡臭的黃色液體，我再也忍不住，沖到旁邊扶著樹幹嘔起來。
陵空見樵夫仍然沒倒下，念了個咒，一陣狂風刮過將樵夫卷了起來，陵空嘴一動，輕聲念了個字，樵夫的身體在風中立時炸開，腐爛的肢體和惡臭的膿液向四周飛散，沒有散出多遠就被旋風卷了回去，裹在一起飛向了樹林深處。
我站直身體順了順氣，看來白杉還真是對我不賴，看到的一直都是真善美。
我這不站還好，一站直身體又是一驚，只見樹林之中橫七豎八躺了許多具屍體，大部分已經完全只剩下骨頭，且有的骨頭已經開始發黑，少數幾具還沒有腐爛完全，空洞洞的眼睛望著天，不知道是在對誰控訴自己的冤屈，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屍體應該都是那個樵夫打扮的妖怪制造的吧。
陵空走到我旁邊將我拉走，道：“恐怕之後的路上這樣的情況會越來越多。”
楚塵將背後的七染拉出來，沒說什麽。七染瞪大了眼睛看陵空，道：“還有這樣的情況？還越來越多？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啊！”
陵空搖了搖頭，看了我一眼，問：“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想著樹林後面的白骨，堅決的搖了搖頭。
四人繼續向上前進，越走我的心就越猶豫。顯然，這裏的主人並不想讓我們接近‘殘夢’，三道石碑警告之後便是實實在在致命的攻擊，如果猜得不錯，這一路上的怪物絕不會只有這一個，而這第一道屏障“樵夫”也應該是最容易對付的，我們根本想象不到在後面等著我們的是什麽。這趟旅途是如此的危險，樹林後面的森森白骨已經說明這不只是說說，而是真真實實的性命之憂，而我們就這樣毫無顧慮的闖了進來，我們想的太簡單了，簡單到根本沒有估計到危險的程度。這個時候，我必須要考慮這是否值得，為了我一個人，把他們的安全也拿進來做賭註，這真的可以麽？
我終於停下來，定定的看著他們三個，說：“我做不到。我們回去吧。”
他們三個人都是一楞，七染瞪大了眼睛看我，道：“小芷你怎麽了？是害怕了麽？那個東西不是已經被陵空殺掉了麽？”
我搖頭，不知道該怎樣說。我雖然現在只活了十六年，可是這十六年我活的很快樂，我沒有遺憾；我的確想繼續活下去，可是我不能為了這一點可能性拿我的朋友們的生命開玩笑。
楚塵看著我，道：“芷兒，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我點點頭，我又何嘗不知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努力了這麽久不過就是為了找到這個琉璃心，而現在，它就在這山頂，放棄，也不是那麽甘心說得出口的。
陵空雙手背在身後盯著我看了半晌，突然嘴角一彎露出一個笑，道：“我尋找琉璃心不止是為了小芷成仙，也是為了治好我母親的頑疾，所以今天這山，我上定了。”
七染有些急，道：“小芷，咱們都來了，就上去吧，要不你肯定會被雷劈死的！”
我翻了個白眼，雖然這是事實，可是從這貨嘴裏說出來怎麽就變味了呢？
我道：“你不想念酒仙麽？不想繼續以前生活麽？”看向楚塵，又道：“難道你不懷念在杏花林每日在杏花雨中練劍的日子麽？”再轉向陵空，“你...”卻見某人正嘴角勾笑，玩味的看著我，好像在等著我會說什麽。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訕訕的閉上了嘴。陵空笑的更深，好像計謀得逞了的小孩子，搖了搖扇子，立在一旁不說話。
楚塵看了看我有看了看小人得志的陵空，沈默了一會，道：“芷兒，我們會盡力保證自己的安全，你不用擔心。”
“可是...”
楚塵定定的看著我的眼睛，逼著我憋回了要說的話。他的眼神一向柔和，雖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話很少很少，卻總是能給我們帶來安心的力量，現在，他的眼睛裏除了溫柔，還多了一種堅定，我明白，在這樣的眼神面前，多少話都是徒勞。
楚塵見我沈默，放心的笑笑，緩緩上前一步貼近我，在我耳邊輕輕說：“芷兒，我會一直陪著你。”說完便向山上走去。
我楞在那裏，腦子好似被千萬道閃電劈過一般。
芷兒，我會一直陪著你。
為什麽這句話是這樣的熟悉，為什麽，為什麽。
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根毛發都在拼命的掙紮著重覆著，我像一只瘋狂的小獸跌跌撞撞的在一片漆黑中尋找出口，最後卻只是徒勞的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七染湊過來，好奇地問：“楚塵和你說什麽了？”
我發楞搖搖頭，七染撅撅嘴，已然習慣了我的不定期發楞，拉著我向山上走去。
陵空皺著眉頭看著楚塵與他擦肩而過，七染拉著還沒回過勁的我往上走，終於沒說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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姍亦告知我們的時間很準確，三日之後，一張從西海到姑涼山的地圖便擺在我們眼前。
與南海眾位話別之時，龍王夫人眼睛腫成了桃子，拉著七染的手不停的掉眼淚，好像玖木又一次離開她一樣，七染也很舍不得幹娘，用她後來的話說，她都不知道自己親娘是誰了。
我本來以為楚塵和琉奉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臨別之時會像白杉的戲本子裏寫的那樣擁個抱或者淚沾襟啥的，結果琉奉只是背著手站在那，微笑著楚塵道：“等你們好消息。”
楚塵點點頭，道了聲“好”，轉過身上了老海龜的背。老海龜載著我們漸漸上升，水晶宮的人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我用手描著龜殼的紋路，一邊想著前一天晚上姍亦對我說的話發呆，七染徑自坐在一邊抹眼淚。
四個人先是乘了朵雲彩從南海飛到了西海，然後便馬不停蹄的按照姍亦的地圖向姑涼山進發。在雲彩上面我和七染都異常興奮，七染這貨雖然是個仙但也沒乘過幾次雲彩，叫的比我還歡實，楚塵微笑著不說話，陵空對著我倆翻了好幾個白眼。
越向姑涼山行進周圍越是荒涼，天也越來越暗，等走到姑涼山下的時候，時辰剛過午時，天卻已經黑的好似夜晚。黑雲將半座山都攏了進去，山峰在黑雲之中若隱若現，周圍的樹木更是奇怪，枝椏很亂，顏色不是綠色而是黑色，好像許許多多的妖魔鬼怪極力扭著身體，在加上山頂偶爾傳來的烏鴉的叫聲，整個氣氛甚是詭異。
七染打了兩下的瑟，道：“這種地方真的會有人住麽？”
我搖搖頭，道：“誰知道呢。”山腳下有一座亭子，如果沒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從山上下來的最後一座亭子了。正要向前走，突然瞟到在長亭的一邊有一個石碑聳在草叢中，扒開半人高的雜草，只見上面幾個大字：姑涼山禁入。
陵空道：“看來這裏果然有人，而且並不想被打擾。”
四個人沒有休息，直接沿著山道向上走去，走過亭子的時候我擡頭看了一眼，發現亭子的頂部畫著一幅畫，一個白衣女子婷婷站在亭子之中，滿眼淚痕的望著遠方離去的少年。因為經過的時間太長，畫面斑駁的厲害，很有一種淒涼之感。
走了不多時，道路旁邊又發現了一塊與剛剛看到的同樣的石碑，上面的刻字也完全相同，再走一段路，又發現了一塊。走了一段時間到了第二座亭子，頂部也是一幅畫，還是相同的人，白衣女子坐在油燈前就著並不明亮的光縫補衣服，看上去生活並不富裕，但是女子滿臉都是幸福和滿足。一位書生模樣的人坐在桌前正在看一本書，看樣子應該就是前一座亭子中離去的那名男子。
第二座亭子之後沒有再看到石碑，不過倒是意外的見到了其他東西。一位樵夫打扮的人正低著頭坐在山路邊上休息，頭上戴著鬥笠，背後背著一筐樹枝，好像是在打盹。七染歡呼一聲就要過去，道：“走了這麽長時間終於見到一個人了！咱們問問他！”
楚塵一把拽住七染，向她搖了搖頭。陵空腳一動，飛起一塊石頭，正砸到樵夫頭上。樵夫身子一歪，沒有倒，，到死機械的站了起來向我們走過來。等他站起身轉過頭來，我驚得心差點不跳了：這根本不是一張活人的臉，臉上還沒有完全腐爛的地方呈青紫色，有的則是黑色，一只眼睛已經完全爛光了，另一只眼睛不斷流著惡心的黃色的液體。
七染嚇得“嗷”一聲躲到楚塵背後，我看著那個東西朝著我們一步一步走過來，唯一的欲望就是嘔吐。陵空一閃身擋在我前面，手腕一動甩出一把黑色的樹葉，樹葉帶著風飛向樵夫，直接穿透了那具正腐爛的屍體。樵夫停了一下，繼續朝著我們一步一步走過來，樹葉打出的洞不斷向外流出惡臭的黃色液體，我再也忍不住，沖到旁邊扶著樹幹嘔起來。
陵空見樵夫仍然沒倒下，念了個咒，一陣狂風刮過將樵夫卷了起來，陵空嘴一動，輕聲念了個字，樵夫的身體在風中立時炸開，腐爛的肢體和惡臭的膿液向四周飛散，沒有散出多遠就被旋風卷了回去，裹在一起飛向了樹林深處。
我站直身體順了順氣，看來白杉還真是對我不賴，看到的一直都是真善美。
我這不站還好，一站直身體又是一驚，只見樹林之中橫七豎八躺了許多具屍體，大部分已經完全只剩下骨頭，且有的骨頭已經開始發黑，少數幾具還沒有腐爛完全，空洞洞的眼睛望著天，不知道是在對誰控訴自己的冤屈，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屍體應該都是那個樵夫打扮的妖怪制造的吧。
陵空走到我旁邊將我拉走，道：“恐怕之後的路上這樣的情況會越來越多。”
楚塵將背後的七染拉出來，沒說什麽。七染瞪大了眼睛看陵空，道：“還有這樣的情況？還越來越多？這到底是什麽地方啊！”
陵空搖了搖頭，看了我一眼，問：“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想著樹林後面的白骨，堅決的搖了搖頭。
四人繼續向上前進，越走我的心就越猶豫。顯然，這裏的主人並不想讓我們接近‘殘夢’，三道石碑警告之後便是實實在在致命的攻擊，如果猜得不錯，這一路上的怪物絕不會只有這一個，而這第一道屏障“樵夫”也應該是最容易對付的，我們根本想象不到在後面等著我們的是什麽。這趟旅途是如此的危險，樹林後面的森森白骨已經說明這不只是說說，而是真真實實的性命之憂，而我們就這樣毫無顧慮的闖了進來，我們想的太簡單了，簡單到根本沒有估計到危險的程度。這個時候，我必須要考慮這是否值得，為了我一個人，把他們的安全也拿進來做賭註，這真的可以麽？
我終於停下來，定定的看著他們三個，說：“我做不到。我們回去吧。”
他們三個人都是一楞，七染瞪大了眼睛看我，道：“小芷你怎麽了？是害怕了麽？那個東西不是已經被陵空殺掉了麽？”
我搖頭，不知道該怎樣說。我雖然現在只活了十六年，可是這十六年我活的很快樂，我沒有遺憾；我的確想繼續活下去，可是我不能為了這一點可能性拿我的朋友們的生命開玩笑。
楚塵看著我，道：“芷兒，這是你唯一的機會。”
我點點頭，我又何嘗不知道這是我唯一的機會？努力了這麽久不過就是為了找到這個琉璃心，而現在，它就在這山頂，放棄，也不是那麽甘心說得出口的。
陵空雙手背在身後盯著我看了半晌，突然嘴角一彎露出一個笑，道：“我尋找琉璃心不止是為了小芷成仙，也是為了治好我母親的頑疾，所以今天這山，我上定了。”
七染有些急，道：“小芷，咱們都來了，就上去吧，要不你肯定會被雷劈死的！”
我翻了個白眼，雖然這是事實，可是從這貨嘴裏說出來怎麽就變味了呢？
我道：“你不想念酒仙麽？不想繼續以前生活麽？”看向楚塵，又道：“難道你不懷念在杏花林每日在杏花雨中練劍的日子麽？”再轉向陵空，“你...”卻見某人正嘴角勾笑，玩味的看著我，好像在等著我會說什麽。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訕訕的閉上了嘴。陵空笑的更深，好像計謀得逞了的小孩子，搖了搖扇子，立在一旁不說話。
楚塵看了看我有看了看小人得志的陵空，沈默了一會，道：“芷兒，我們會盡力保證自己的安全，你不用擔心。”
“可是...”
楚塵定定的看著我的眼睛，逼著我憋回了要說的話。他的眼神一向柔和，雖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的話很少很少，卻總是能給我們帶來安心的力量，現在，他的眼睛裏除了溫柔，還多了一種堅定，我明白，在這樣的眼神面前，多少話都是徒勞。
楚塵見我沈默，放心的笑笑，緩緩上前一步貼近我，在我耳邊輕輕說：“芷兒，我會一直陪著你。”說完便向山上走去。
我楞在那裏，腦子好似被千萬道閃電劈過一般。
芷兒，我會一直陪著你。
為什麽這句話是這樣的熟悉，為什麽，為什麽。
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根毛發都在拼命的掙紮著重覆著，我像一只瘋狂的小獸跌跌撞撞的在一片漆黑中尋找出口，最後卻只是徒勞的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
七染湊過來，好奇地問：“楚塵和你說什麽了？”
我發楞搖搖頭，七染撅撅嘴，已然習慣了我的不定期發楞，拉著我向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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